方斯年对她的情绪毫无察觉,仍笑着说:“是小霞自己优秀,不然写多少封推荐信都没用。”杜霞扬起下巴道:“那是,我好歹有个高中文凭,可不能总待在家里。”...
杜雨棠震了一下。
果然,杜霞做这顿饭,不是无缘无故的。
前世自己因为脚伤没来吃这顿饭,后面才是父母出马劝说她。
杜雨棠沉默片刻,却是笑着说:“小妹,靠一顿饭,你就想把我手上的留学名额贿赂了去?”
她声音里带笑,话却是一针见血。
杜霞脸色一僵。
杜母随即拍桌而起,大声斥道:“杜雨棠!你今儿说话怎么这么难听?!”
杜父脸色也不好看,沉声说:“一家人,说什么两家话,这是你妹妹,什么贿赂不贿赂,就算没有这顿饭,你让给她也是天经地义!”
杜雨棠只觉浑身血液都在发冷。
她面上瞧着冷静,身体却在隐隐发抖。
“那我呢?爸,妈,公派留学的名额是我辛辛苦苦考来的……”
杜雨棠话没说完,杜霞就颇为委屈地打断她:“爸妈,没关系,这机会本来就是姐姐的,不愿意让给我也正常。”
杜母更气了,冲着杜雨棠就吼:“你人都嫁了,又有工作,你妹妹呢?怎么不为她想想?”
眼见着要吵起来,方斯年连忙出声制止。
“爸、妈,留学是件大事儿,咱们以后再商量,雨棠伤了脚,我先带她回去休息。”
杜雨棠却注意到,方斯年虽然止了战,却没表明态度。
她咬着牙,被方斯年扶着站起来。
一直到两人出门,背后都能听见杜母在骂杜雨棠长大了翅膀硬了的刺耳声音……
杜雨棠看了眼旁边的方斯年。
男人朝她安抚一笑。
杜雨棠却捏紧了手。
留学名额这事儿摆上了明面儿,绝不会轻易结束。
为了自己的以后,她不会让,也不能让。
第二天,杜雨棠就回到机械厂的厂工会上班。
她和方斯年考上了同所大学,读的也都是一样的机电工方。
方父是泉市机械厂厂长,两人毕业后,方斯年在厂里当高级技术员,杜雨棠却被安排到厂工会做文职工作。
方父说是夫妻俩总要有个工作清闲的,更方便照顾家里。
现在的杜雨棠还记得曾经学到的东西,有了孩子后,慢慢便忘得一干二净。
更忘了进入大学时的豪情壮志,发誓要赶英超美,让祖国机电工业崛起。
杜雨棠叹了口气,不愿再去想。
如今破局的关键,就是出去留学。
杜雨棠拿出笔在挂历上标好公派日的日期。
10月23日。
这一天其实还没公布,她却从前世记到现在,记得清清楚楚。
还有28天,她几乎要等不及了。
……
忙完厂工会的事,杜雨棠拿着饭盒去找方斯年。
还没进他办公室的门,就听见里头欢声笑语。
杜雨棠脚步一顿。
她伸手猛地推开门,就看见了和方斯年坐得极近的杜霞。
空气静了一瞬。
见到杜雨棠冰冷的脸色,方斯年好似也察觉到不妥,挪开了身子招呼道:“雨棠,你来了,快过来一起吃饭。”
杜雨棠却只看着杜霞说:“小妹今儿怎么又有空出家门?”
杜霞睁着双大眼回道:“斯年哥特意帮我往街道办写了推荐信呢!说下午就能去上班,我就带了饭来感谢他!”
话落,杜雨棠忽然觉得手上饭盒沉甸甸的,压在她心上。
方斯年对她的情绪毫无察觉,仍笑着说:“是小霞自己优秀,不然写多少封推荐信都没用。”
杜霞扬起下巴道:“那是,我好歹有个高中文凭,可不能总待在家里。”
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,好像自有屏障似的,将杜雨棠隔离在外。
前世的杜雨棠面对这样的情况总是习以为常,现在却只觉膈应至极。
她深深看了两人一眼,什么都没说,打开饭盒开始吃饭……
下午,杜雨棠照常工作。
谁知还没到下班时间,方斯年就匆匆忙忙来找她。
“雨棠,小霞出事了,快和我去卫生所!”
他一个姐夫,倒比她这个亲姐姐还紧张。
杜雨棠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他拽了起来。
来到卫生所,杜父杜母已经在了,正围着病床上的杜霞。
杜母眼眶都急红了:“那挨千刀的,夫妻吵架乱扔东西,怎么往你头上砸!”
方斯年进门就直接松开了杜雨棠的手,走到了杜霞边上。
指甲盖大的一个小伤口,三个人围着嘘寒问暖。
杜雨棠静静地在他们身后看着。
忽地想起自己前几天为了杜霞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,是一个人跌跌撞撞到了卫生所……
好一会儿,杜雨棠看见方斯年回过身来。
杜雨棠瞥见他脸上的心疼,心蓦地一沉。
下一秒,果然就他开口道
“雨棠,要不你就把留学的名额让给小霞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