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色砖头垒起的厂房里,机器在热火朝天地运转着,工人们的脸上也洋溢着热情高涨的笑意。“改革春风吹满地,中国人民真争气!同志们,为了我们美好家园的建设,为了我们祖国的未来……”...
红色砖头垒起的厂房里,机器在热火朝天地运转着,工人们的脸上也洋溢着热情高涨的笑意。
“改革春风吹满地,中国人民真争气!同志们,为了我们美好家园的建设,为了我们祖国的未来……”
一阵悦耳动听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,大部分工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,和身边人说说笑笑,拿了东西准备下班回家。
合上新闻稿,林静姝伸了个懒腰,和台里同事打了个招呼后也准备回家了。
刚走出广播站的大门,就看到绿荫下一个坚毅挺拔的身影。
身影的主人一身军绿色军装,每一粒纽扣都一板一眼,身姿笔挺,面容俊逸,凌厉的眉眼中却又带着一丝温柔,光是站在那里,已经是一副令人赏心悦目又心安的山水画。
“江政委在广播站门口站岗那么久,终于能换岗喽。”
广播站的站长看到江为民后打趣了句,又笑眯眯地看了眼林静姝,带着善意的调侃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。
在旁人羡慕或嫉妒的眼神中,江为民来到林静姝的面前站定。
看着面前这张年轻俊美的脸庞,林静姝心终于落定,那种不真实感消散;这一刻,她才真正相信了,自己重生回到了四十年前。
“怎么神色看着有些疲惫的样子?是身体不舒服吗?”
男人关切的话语,让林静姝微微有些愣神,望着面前这个自己深爱多年的人,她的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。
她抬眸望向男人的眼睛,从里面看不出一丝情意。
也对,他们结婚,本就是一场意外。江家对她有恩,江为民更是成全她的名声才娶了她,两人不过是合伙过日子的搭子,连最基本的夫妻生活都没有。
上辈子,林静姝一厢情愿,觉得只要时间够长,自己迟早能走进江为民心里,无怨无悔就这么守着他过了一辈子;两人没有孩子,她在外人异样的眼光中,被戳了一辈子的脊梁骨。
可到头来,在他弥留之际,他却抓住她的手,呼唤另一个女人的名字……
一朝重生,她已经做了一辈子的笑话了,这辈子还要继续当个笑话吗?
“要不要去医院看看?”见她没有答话,江为民有些担忧地伸手去触她的额头。
额头上传来的温热打断了林静姝的思绪,她看到他眼中的关切,收起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,上前挽起男人的臂膀:“不用的,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。”
七月流火,即使将近黄昏,空气仍然燥热,蝉在树上恼人地聒噪。
林静姝和江为民相依走在厂中的大路上,时不时有熟人经过跟他们打着招呼。
“对了,”江为民想到了什么,开口道,“今天爸妈吵架了;好像是因为李阿姨那有什么事,爸就去帮了个忙,妈知道了后就闹着要离婚。你跟妈关系好,回头劝劝妈。”
这年头,离婚是要被骂的。
林静姝蹙起了秀气的眉。
说来婆婆也可怜,那李阿姨是公公的前妻,两人还有一个女儿,这么多年,公公不断接济着她们母女二人,平时那边有什么需求,公公基本上都会过去帮忙。
她挽着男人手臂的力道忽然加深,偏过头望着他,目光复杂:“爸和妈都因为这个吵过多少次了。爸每次都保证说最后一次……”
江为民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,理直气壮地说道:“那毕竟有爸的女儿,爸惦念着也很正常。妈应该理解一些,再这样闹下去,两人的感情都没了。”
林静姝只觉得喉咙干涩,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见她不接话,男人随即又转移了话题:“对了,静姝,你前些日子不是要参加电视台电台主持人的考试,准备的怎么样了。”
林静姝的心狠狠一窒。自己的考试在一周前就已经通过了,最近都在办交接了。
她前世是有多眼盲心瞎?他都这么不上心,自己都觉得他对自己也是有情的!
往日种种在眼前浮现,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细节浮出水面,林静姝忽然喘不上气来。
“怎么了?是不是还是身体不舒服?”
江为民注意到她的异样,扶着她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,丢下一句,“在这里等我,我开车送你去医院”,就急匆匆跑开了。
坐在长椅上,林静姝大口大口喘着气,缓解胸口拥堵发闷、无处安放的情绪。
等她缓过神来,才发现半天都不见江为民或车的影子。
抛下脑中的杂念,她带上包起身去寻,带着疑惑和担心,着急地向他离去的方向找去,可刚走到一个巷子口,就看到无人的角落里一对紧紧相拥的男女!
正是江为民和魏映红!
到死前都对对方念念不忘的两人!
江为民背对着林静姝,并没有看到她;而他怀里的魏映红注意到拐角的她,反而把江为民抱的更紧了些,双眼含泪,哀哀戚戚地问:“为民,我好想你。自从被父母逼迫嫁人后,我每天都在想你!我活的好煎熬,好痛苦!想你想得都要发疯了!为民,你有想过我吗?”
林静姝想要逃离,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,她挪不动步子,只有在原地受刑。
一阵风吹过,把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也吹进她的耳中,带着隐忍的眷恋——
“我想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