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和阮相宜,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。那些让他辗转难安的愧疚和遗憾,终将成为余生都无法释怀的隐痛。...
阮相宜和林逸浔的婚礼,选在了霜降这天,听说是个万事吉利大黄道吉日。
陆凛言提前一天飞去了江城,一个人在酒店里坐了一夜。
第二天十点,他换了一身西服,一个人去了婚礼现场。
收礼金的人是陆家这边的,不认识他,问他叫什么名字。
他没有说出名字,只说是同学一起送的人情,让记个高中同学就好。
看着这四个字落下后,陆凛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,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眼神里,淡淡说了一句话。
“密码……阮同学知道,请转告她,让她务必收下,这是我们老同学的一点心意,祝她幸福。”
婚礼在半山腰的酒店里举行,大厅里被粉色的玫瑰花海包围了,四处都洋溢着欢声笑语。
陆凛言随意找了一桌空位坐下,静静地等待着仪式开始。
十二点,婚礼准时开始,阮相宜穿着一身很漂亮的婚纱,挽着爸爸的手,在漫天掌声里登场了。
阮父亲手把女儿交到了林逸浔手里。
陆凛言也看到了,阮相宜那张满是幸福的脸。
她的嘴角一直带着笑容,还有些紧张,时不时就会看向身边的新郎。
林逸浔察觉到了她的情绪,总会在她转头时,对她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。
两个人站在聚光灯下,面向一生中最亲近的亲人朋友们,庄重地,许下了要一生一世、携手白头的诺言。
交换完婚戒后,所有人都在起哄,要两位新人亲一个。
在林逸浔掀开头纱那一刻,陆凛言站起了身,离开了现场。
没有人察觉到他的离开,都在为这对新人庆贺着。
他一个人走出了酒店,沿着九曲十八弯的山路,要司机开着车往山上走去。
深秋时节,一片苍翠的山头都改头换面,换上了橙红丹黄的新衣。
风吹散了挂在枝头的残叶,飘飘摇摇地往路边刮来,最后把红枫丢在了雨刷器上。
看着眼前这片落叶,陆凛言让司机靠边停下车,摇下了车窗。
冷风冲进来,将他那盖住眼睛的头发吹开,露出了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眶。
大概是风沙迷了眼,一股泪意袭上来,他连忙紧闭住双眼。
眼前一片漆黑,脑海里的一些记忆,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。
是去年这个时候,他提前结束从澳大利亚到京北的飞行工作,带着一身寒意回了公寓。
客厅里的灯熄灭了,卧室的灯还亮着。
他以为阮相宜又等他等到睡着了,刻意放轻了脚步。
等走到门口,他才发现她还没有睡,正在和人打电话。
也不知道对面是谁,反正她的语气很高兴,带着愉悦的笑意。
“我想明年就结婚,但不知道能不能达成心愿。你说阿言会不会想晚几年再结婚?要不我再等他几年吧,一到法定结婚年龄就结婚,听起来是有些荒唐哦。”
“婚礼的话,我想在秋天举行,最好是在山上吧,我觉得那儿清静,秋天风景好天气也好,在这么美好的季节,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仪式,嫁给我最爱的人,应该是一段让我下辈子都忘不了的回忆吧。”
直到今天,陆凛言还记得她声音里那掩饰不住的憧憬和期盼。
他甚至能想象出她躺在床上,两只脚晃动着,手指捏着头发卷着玩的画面。
那曾是他目睹过无数次的场景,因而烂熟于心。
当时只道是寻常。
时过境迁,一切都已经成了西风里,仅供追缅的往事了。
他和阮相宜,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。
那些让他辗转难安的愧疚和遗憾,终将成为余生都无法释怀的隐痛。
而阮相宜等待的求婚和婚礼,期盼的未来和幸福,都已经得偿所愿了。
只是主角,换了一个人而已。
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?
只要她幸福就好。
眼泪最后还是突破了防线,沿着他脸上那道伤口滑了下来。
看到老板哭了,司机一时也有些无措。
他思量了半天,最后还是悄悄打开车门下了车。
狭窄的车厢里,只剩下轻到不可闻的歌声。
和连绵不断的哽咽声。
“你我山前未相见,
山后别相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