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缓缓抬起头,朝着那个方向看去。编着两条麻花辫的陈水清,眨巴着大眼睛,有些紧张地站在原地。那分明就是年轻的她,或者说,是学生时代的她。这一刻,我忽然很想哭。陈水清愧疚地道歉:...
我缓缓抬起头,朝着那个方向看去。
编着两条麻花辫的陈水清,眨巴着大眼睛,有些紧张地站在原地。
那分明就是年轻的她,或者说,是学生时代的她。
这一刻,我忽然很想哭。
陈水清愧疚地道歉:
「小姜老师,对不起。」
我直接飞扑上去,熊抱住她。
「妈,对不起——!」
嘹亮的哭声响彻走廊。
「妈,我错了,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,呜呜呜……」
陈水清的身体在我怀抱中,慢慢石化。
其他同学也陆续陷入了沉默。
陈水清艰难地将脸转向班长:
「班长。」
「我好像把小姜老师的脑子……给打坏了,咋办啊?」
6
这群学生一致认为,我的情况很严重,必须立刻去医务室。
一路上,从他们的对话中,我大致了解到自己的新身份。
——我,成了妈妈的高中班主任。
也就是他们口中的「小姜老师」。
今天,是小姜老师来报到的第一天,可还没等她走进教室,就被陈水清的飞机模型打中了后脑勺。
然后这个身体的主人就变成了我。
校医瞪着学生们,语气严厉:
「你们三班可真行。
「谁干的,回去写一千字检讨!」
陈水清撇了撇嘴,从那一帮学生里站了出来。
她正要承认错误。
我赶紧开口:
「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,磕了脑袋。」
校医和陈水清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。
「小姜老师,如果真是学生打的,我劝你还是让他接受该有的惩罚。
「一味偏袒只会助长他们嚣张的气焰!」
我摆摆手:「真是我自己磕的。」
老校医看穿我的意图,气得不轻,索性不再管我了。
过了好一会儿,陈水清才走到我身边,小声说:
「小姜老师,谢谢你帮我说话。
「你真好。」
她露出一抹感激又真诚的笑容。
我没回答。
而是撩开陈水清额前的碎发,检查她的耳朵。
小巧精致的耳朵,衬着乌黑的头发,完好无损。
我又赶紧拉过陈水清的手。
可这一次,我看到她的小拇指上……居然缠着纱布和绷带。
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。
7
「怎么弄的?」
「做模型的时候,手被划伤了。」
听到陈水清的回答,我这才松了口气。
幸好这一次,我出现的时间很及时。
现在,我的陈水清女士健康又漂亮,她的未来也充满无限可能。
对上陈水清困惑的眼神,我问:
「你很喜欢飞机?」
听我提起「飞机」两个字,陈水清的眼睛一亮。
她的模样让我心头涌上一阵酸楚。
有一年国庆,全家一起看阅兵大典,正在擦桌子的妈妈听到播报员介绍女机长的时候,忽然冲过来,关掉电视。
关掉之前,她盯着飞机拉出的彩烟,那只断指的手掌微微颤抖。
当时没人在意她的反常,包括我。
陈水清是合格的妈妈,我却是个不合格的女儿。
我们似乎总是会忘记,妈妈以前也曾是少女,妈妈也有她的梦想。
我回过神,紧紧拉着陈水清的手,非常认真地告诉她:
「那你要保护好自己,晚上睡觉的时候,也要记得锁好门。
「陈水清,好好学习,别相信任何人。
「记住了吗?」
8
陈水清一定会觉得我很奇怪。
可我顾不得那么多了。
她笑了笑。
「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说,但我爸说了,听老师的准没错。」
听她提到外公,我微微一怔。
我从未见过外公。
听说,他生了场急病,走得早,连自己女儿的婚礼都没能亲眼见到。
这次我也会见到他吗?
我正出神,陈水清挠了挠头,面露难色地开口:
「不过……小姜老师,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?」
9
晚上放学的时候,全班同学陆陆续续离开。
只剩下陈水清坐在那,不知道在等谁。
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。
「陈水清,听说你今天闯祸了?」
说话的那个少年幸灾乐祸,变声期的嗓音沙哑,惹人烦躁。
他的眉眼和陈水清有几分相似。
「今晚爸爸不在家,等回去我就告诉妈妈,你干了什么好事。
「嘿嘿嘿,今晚某人要干的家务活,看来要变成双倍咯!」
我瞬间明白这是谁。
陈炎。
我那被从小娇惯到大的舅舅。
外婆的溺爱,让他成为一个巨婴。
四十多岁的人了,毫无生活自理能力,连内裤都不会自己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