辈子,周子鸣经常说于英楠可怜,也三天两头接济对方,她从没像婆婆这样闹过,只一味忍让,总想着他会回头看看自己……周子鸣推门跨了进去。夏安冉也忙跟上前,只见屋子里一片狼藉,墙上的结婚照被砸在地上,玻璃摔得到处都是。婆婆满脸泪地坐在沙发上,被划破的手正流着血,而公公还一脸余怒抽着烟。周子鸣眉头拧成了个死结。夏安冉忙拿出手帕,过去帮婆婆处理伤口:“妈,不管发什么,您别和自己过不去啊……”...
1985年6月,军服厂。
“八十年代,一个觉醒的年代,一个朝气蓬勃的年代,一个珍贵的年代……”
伴着喇叭里传出春风般的嗓音,午休的军服厂工人们陆陆续续往宿舍走去。
念完广播词,夏安冉合上笔记本,挎上包下班回家。
刚出广播站,便看见树下一抹军绿色的身影。
他一身挺拔军装,脸庞俊朗不失凌厉,眉眼温柔却犹带着军人的摄人气势,就算站在那儿什么也不做,也能让人感到安心可靠。
“周政委在门口站了一个小时,可算等到媳妇下班啦!”
不知道谁打趣了句,夏安冉的思绪被拉回,心也随之泛起涟漪。
当亲眼看到周子鸣时,她才觉得自己真的重生到了四十年前。
失神间,周子鸣已经走到了面前,温声开口:“你脸色怎么不太好,累了?”
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眸,夏安冉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们结婚是个意外,周子鸣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才娶了她。
上辈子,她从感激到深爱,哪怕他一辈子没碰她,她也默默忍下,默认没有孩子是她身体有问题,受尽了白眼。
可他临死的时候,嘴里却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……
如今重生,难道还要把上辈子的人生再经历一次吗?
见她发呆,周子鸣不由问:“想什么呢?”
夏安冉回过神,掩饰一笑:“没什么,我们回去吧。”
正值炎夏,烈日当头。
两人一起走在厂里的绿荫大道上,身边时不时驶过骑着二八大杠的工人。
周子鸣率先打开话匣子:“来接你前去看了爸妈,听说王阿姨家出了点事,爸去帮了忙,妈现在吵着要离婚。”
夏安冉眉目微拧。
王阿姨是公公的前妻,两人从没断过联系,公公对她更是有求必应,要什么都给。
她抬眼看向男人的侧脸,目光复杂:“爸帮王阿姨也不是一次两次,有时候还大半个月不回家,妈难免生气……”
周子鸣忽然停下脚,语气自然又笃定:“问题不在王阿姨,是爸妈已经没有感情。”
夏安冉心一顿,捏着挎包的手不由收紧。
男人却依旧转移话题:“对了,你不是说要去电视台参加播音主持人的考试,做好准备了?”
夏安冉眸光一黯。
她一个月前就通过考试了,过两天都能调到电视台上岗了。
他现在才问,是对她多不上心?
心头酸涩瞬间蔓延带眼尾,夏安冉不知道自己上辈子,是怎么坚持这段婚姻的……
“我去把车开过来,你在这儿等我。”
没等到她回答,周子鸣自顾自走远,就好像他刚刚就是随便一问。
站在原地,夏安冉默默深呼吸,缓解着胸口的沉重感。
可等了很久,也不见人回来。
揣着疑惑和担心,她顺着周子鸣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,没想到刚拐过一个岔路口,就看见一个穿在白裙的女人靠在周子鸣怀里。
定睛一看,夏安冉呼吸猛然窒住,再也迈不开腿。
是于英楠!
那个周子鸣爱了一辈子的女人!
只见于英楠紧紧环着周子鸣的腰,含泪的双眼满是眷恋:“当初我被父母逼迫嫁人,我真的好痛苦,想你想到得了抑郁症,到现在还在吃药。子鸣……你还爱我吗?”
听到这话,夏安冉心猛地缩在了一起,不想也不敢去听另一方的回答。
可没等她离开,周子鸣沙哑的回应便被风刮进了耳朵——
“爱。”
轻飘飘的一个字,却像块巨石重重砸在夏安冉心上。
她知道周子鸣爱于英楠,爱了一辈子,以至于死的时候都在叫‘英楠’。
再也看不下去,她僵硬着离开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,夏安冉才无力靠在路边的矮墙上,眼眶已经涨的通红。
即便再来一次,亲耳听见周子鸣承认爱别人,心还是会痛……
她自嘲一笑,心却多了分明悟。
与其再走上辈子爱而不得的老路,倒不如试着放手,让周子鸣自由。
夏安冉深吸口气,缓和着情绪,视线不经意扫到墙上的高考报名简章,眸光渐渐亮起。
高考!
上辈子她因为想守着周子鸣,高中毕业后一直没参加高考!
知识改变命运,高考,是无数人改命的好路!
心头的茫然忽得散开,既然重生,她完全可以试试高考,走另一条路!
没有犹豫,夏安冉直接去本地教委报了名,随后才回军区大院。
夜渐深。
台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,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。
坐在书桌前复习的夏安冉转过头,只见周子鸣解着扣子跨进来,原本空阔的客厅好像拥挤了几分。
见她还没睡,男人眼中掠过丝惊讶。
夏安冉放下笔:“去哪儿了?今天这么晚才回来?”
周子鸣脱掉外套,语调轻缓:“今天碰上了于英楠,就是以前跟你提过的比我大两岁的姐姐,多聊了两句。”
夏安冉心头微刺:“你不是说她嫁到南方去了吗?”
周子鸣手顿了瞬:“……嗯,她丈夫半年前车祸去世了,婆家没人能照顾,她就带着孩子回来了。”
看着他眼中的怜惜,夏安冉捏着书页的手缓缓收紧,没忍住问:“听说你们是同学,还在一起过,现在你还喜欢她吗?”
但问出口,她就后悔了。
明明知道答案,为什么还要因为心底那点不甘而自取其辱?
周子鸣皱眉看着她,沉默了很久才吐出回答:“安冉,我们才是夫妻。”
末了,又补充了句:“明天你不上班,咱们一起去看看爸妈吧。”
说完,转身进了客房。
夏安冉望着关上的房门,惨然一笑。
夫妻?
他们从结婚起就分房睡,算哪门子夫妻?
次日。
一大早,夏安冉跟周子鸣去了公公婆婆家,刚到门口,就听见里头打砸的声音。
还伴随着婆婆哭喊控诉:“我伺候了你大半辈子,那个女人对你掉几滴眼泪,你就把我们存的棺材本都给了她,你让我怎么活?这婚必须离!”
“都多大岁数了,离什么离!再说咱儿子在军区当政委,他专门抓德行这块,要被别人知道他连自家的事儿都管不好,你让他面子往哪儿搁?”
她顿时停住脚,下意识看向身边神情骤沉的周子鸣。
上辈子,周子鸣经常说于英楠可怜,也三天两头接济对方,她从没像婆婆这样闹过,只一味忍让,总想着他会回头看看自己……
周子鸣推门跨了进去。
夏安冉也忙跟上前,只见屋子里一片狼藉,墙上的结婚照被砸在地上,玻璃摔得到处都是。
婆婆满脸泪地坐在沙发上,被划破的手正流着血,而公公还一脸余怒抽着烟。
周子鸣眉头拧成了个死结。
夏安冉忙拿出手帕,过去帮婆婆处理伤口:“妈,不管发什么,您别和自己过不去啊……”
刚说完,公公就朝周子鸣埋怨起来:“你看看你妈,年纪越大脾气越臭,总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吵个没完!”
婆婆哭着拔高声音:“我脾气臭?你把我的棺材本给你前妻还有理了?你这么爱她就去和她过啊,你拖着我做什么?”
眼见两人又要开始吵,夏安冉正要劝,周子鸣突然说:“爸,妈,你们离了吧。”
三人一下愣住了。
夏安冉看着他,他又砸出冰寒的一句:“没有感情的婚姻,对你们两个来说只是折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