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瑛死死拽住她另一只手,“白萱从未对不起祁家,你们没资格如此苛待她。”她想到什么,表情也阴沉,“还是她当年未婚夫被你设计,送上祁文菲床榻,现在做贼心虚,知道偷来的,始终是偷来的,不安稳,就把气全撒在她身上?”...
白萱不可抑制揣测。
他在试探?
还是,打算结束这段禁忌关系?
她欣喜刚冒头,旋即想起祁颜淮这个人从不说废话,出口的每一个字,必然有所指,有所用。
他问以后嫁人。
说明他至少考虑到了她的婚事。
白萱一激灵。“我嫁谁?”
“你想嫁谁?”祁颜淮抬起她的脸,“菲菲结婚了,母亲下一个就会考虑你。”
白萱真心疑惑,“那你呢?”
不论年纪,还是重要性,祁颜淮作为长子,继承人,婚事都是迫在眉睫,一等一的大事。
祁颜淮捋她发丝,别到耳后,瞳孔里映着她发白的小脸,鼻尖上还有一颗小痣,“正在看。”
白萱倒吸口气。
简直要疯。
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,坏事全攒一块儿了。
她不仅要应付体检,处理身孕,还要预防做小三。
“不愿我结婚?”男人注视她,眼睛又深又黑,一片探究。
白萱不明白了,有什么好探究的。
他结不结婚,她的意见最不重要。
难道,和祁文菲一样,怕她捣乱婚事?
白萱谨慎,“你看上谁了?”
他盯着她,仍旧上面那句,“正在看。”
白萱心里有数了,这是提前给她做预防。
不过他想多了,她恨不得有多远滚多远,比谁都不想沾他。
“那我们是不是——”白萱试探,“该结束了?”
“你想结束?”祁颜淮捋她发丝,神色意味不明。
白萱拿不准他态度,按耐住喜悦,“你有妻子,我绝不碍眼,也不生非。”
她到底留个心眼儿,没把意思全挑明。
祁颜淮性格强势冷傲,喜欢做主导者,最讨厌被人挑剔,摒弃。
祁颜淮又注视她半晌,眼神越来越莫测,阴了一张脸。
高高吊起的铡刀,亮着锋的。
白萱喜悦全无踪迹,提心吊胆,小声嘟囔,“我证件。”
她肠子悔青了,吻完喘气就该直接讨要的。
现在这一耽误,只会更难。
果不其然,再抬眼,男人更冷了,罩了层冰似的,里头却无形沸腾凶火。
白萱战战兢兢,再不敢提。
唯恐外面冰破了,在车里直接烧死她。
一到公司楼下,她立马下车逃远。
“白萱。”
她同事拎着包,从另一方向追上来,“你不是今天请假吗?怎么还来上班?”
白萱头皮发麻,条件反射看身后,车已经开走了。
祁颜淮没听到她请假。
她松口气,“附近办点事,正好经过。”
“什么事啊,大清早挤早高峰过来。”
白萱心放回肚子。
她进这家公司,从未跟人提过和祁家的关系。平时司机送她,也停在五百米远的小巷口,她独自上班,生怕被人发现。
关系也未暴露,白萱脸上有了笑,“有个朋友约在这边儿。”
她说着,朝路边招手。
同事眼瞅着,她上了一辆黑色奔驰轿跑,迅速消失在车流中。
不免跟人嘀咕,“白萱不是挺清高吗?什么时候勾搭的男朋友,看起来很有钱啊。”
被误认有钱男朋友的短发白瑛,将车停在一所私立医院门口。
探身先帮白萱解开安全带,“我帮你这么大个忙,真不告诉我,那不负责的野男人是谁?”
白萱带好帽子口罩,开门下车,“下三烂渣男一个,别提他坏心情。”
白瑛搂住她肩膀,“渣男?沈黎川?”
白萱猝不及防呛住,纳闷了,“我看起来就那么旧情难忘?怎么都觉得我会对他死缠烂打。”
白瑛笑而不语,白萱可能不是,沈黎川绝对贼心不死。
白瑛是白萱高中死党,大学出国深造学医,私立医院是她家族企业。
白萱没有证件,全靠刷白瑛大小姐面子。
前期抽血准备非常顺利,却卡在最后一关。
医生盯着B超,态度慎重,“之前做过检查吗?你子宫先天条件不好,流掉这个孩子,未来大概率不会再有。”
白瑛蹙眉,凑过去重新检查,面色越来越凝重。
白萱心口一沉,“还能手术吗?”
白瑛示意医生出去,反锁门,“不建议。”
她打比喻,“许多人缺钱,发疯了想中彩票,可彩票只有一张,机会只有一次,错失了,下半辈子孤苦,又会悔不当初。”
白萱闷声不语。
她哪管得着下半辈子苦不苦,眼下这关过不去,她立马就得死。
“再有。”白瑛也觉棘手,“普通流产是小手术,我找的医生足够稳妥。你子宫情况复杂,从影像显示来看,手术风险极高,至少要上级医生出手。”
白萱明白了,小手术,白瑛能替她掩盖下来。
惊动上级医生,白瑛就瞒不住祁家了。
“那渣男是谁?”白瑛难免追问,“我知道你跟祁家的关系,但眼下搞出人命,如果渣男能负责,你们以结婚为目的。有祁文菲未婚先孕例子在前,祁家不会对你做什么。”
“祁文菲是祁文菲,我是我,没得比。”
白萱下床,猛地踉跄一下。
白瑛连忙搀扶,发现她四肢发抖,不免拧紧眉,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白萱面色如纸,没接茬,“孩子的事,我再考虑一下。今天多谢你,还请你务必帮我瞒住。”
……
与此同时,祁颜淮摁下医院一楼电梯。
早上白萱刚下车,他接到祁母电话,祁文菲情绪受刺激,小腹疼痛不止,她本就怀的不稳,祁颜淮自然重视。
于是没去公司,当即折返回家,专程送她来医院。
白家私立医院的妇产科,在上流圈子很出名,广受好评。
祁文菲怀孕后,白家特意安排大主任亲自负责。
检查完,祁文菲去了洗手间。
也是凑巧,出来正撞上白萱立在电梯口。
她背着包,专注看旁边显示屏轮播的孕期知识,画面中孕妇轻抚小腹,她也抬手。
祁文菲眼看她轻抚下腹,霎时间心头大乱,几步上去,薅住白萱头发,“你怎么在这?是不是也怀孕了?”
她突然从后袭来,白萱猝不及防,被揪着头发,拖倒在地。
“你怀的是谁的孩子?”祁文菲厌恨又害怕,扯着她逼问,“是不是黎川的?”
白萱反应过来,翻身挣扎。“疯了吧你,哪有孩子?”
祁文菲眼睛猩红,“你敢说没有孩子?不怀孕,你来产科做什么?”
白家是私立医院,重视服务和客户隐私。妇科产科是分开的,三楼产科,二楼妇科。
倘若不是怀孕,常人等闲不会出现在三楼。
白萱噎住。祁文菲时刻审视她表情,见此大受刺激,揪扯升级成撕打。
故意踹她小腹。
白萱受了一脚,竭力避开,祁文菲下了死力气,挣扎间,白萱头发被大力拽掉几缕,胸口连掐带拧,疼得几乎背过气。
白萱也激出火了,一把钳住祁文菲,快要搪开时,蓦地想到祁文菲怀象不稳。
倘若有个万一,祁颜淮绝对扒她一张皮,祁母也伤心。
她稍一缓劲儿,祁文菲变本加厉贴上来,连拖带拽地,不忘脚踹。
白萱后仰闪避。
“哥哥。”祁文菲占不到便宜,哭腔大喊,她已经习惯事事找祁颜淮替她解决,“你快出来,白萱怀了黎川的孩子,她要抢黎川。”
白萱大骇,祁颜淮也在?
这时,白瑛穿着白大褂,从旁钳住祁文菲,拖开她,“医院禁止喧哗打架,白萱是来找我的,你少给她乱扣帽子。”
“是吗?”
白萱僵硬到窒息,视线里是灼白的走廊光影,祁颜淮一步步走过来,在光亮中脱颖而出,气场凌厉逼人。
他抬手毫不费力格挡开白瑛,护住祁文菲。
目光却从始至终钉在白萱身上,一钉一个洞,从她狼狈的蓬头散发,直至小腹。
白萱条件反射后退。
“哥哥,别让她跑。”祁文菲嚷嚷着,她不在乎脸面了,她只要沈黎川,“我怀孕,她也怀孕,摆明是要坏我婚事。”
“放屁。”白萱恼急了,“你当沈黎川纯金的,人人见了不撒手。拿你当人的时候,麻烦你长点耳朵,我是来找白瑛的,没怀孕,不破坏你的婚事,祝你跟沈黎川锁死。”
白萱申明过很多次,无意回头沈黎川,偏偏所有人失了智,就认定她旧情难忘。
“我记得——”祁颜淮慢悠悠开口,“白瑛不是产科大夫。”
白萱捏紧拳头,心跳骤然猛烈。
“我的确不是产科大夫。”白瑛挡在白萱身前,“白萱听说祁文菲来了医院,主动要来看她。”
圆上了,白萱喘口气。
“从几楼过来?”
白瑛准备开口,祁颜淮示意她闭嘴,一张脸隐隐的不悦,“让她说。”
祁颜淮在部队训练过,白萱觉得他可以称为侦查专家。
面对面的侦讯,她没把握。
万幸,白瑛跟她的确先去楼上,“八楼骨科03诊室。”
“不对。”祁文菲手指白瑛,“真要看我,她们应该一起从电梯出来,可白瑛是后面才出现的,而且是从隔壁诊室出现,这说明她和白萱,本来就在产科。”
祁颜淮微微眯眼,又看白萱,“你在产科做什么?”
“我绝不可能怀孕。”白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只注视他,一字一顿提醒,“我在生理期。”
她刚才慌得乱了方寸,一直被祁文菲逻辑带着走。
忘了她生理期,虽然是假的,可昨晚祁颜淮亲自验过。他眼毒,心毒,精明,不信她解释,却不会怀疑自己。
“生理期?”祁文菲狐疑。
“不信?”白萱冷笑,随即示意卫生间,“我可以脱下来给你看啊。”
祁文菲也算了解白萱,话到这份上,白萱百分百证据确凿,十拿九稳,但她刚才抚摸小腹的神情,实在难忘。
而祁文菲又有身实例,孕早期一直有轻微血迹,类似于生理初期或末期的出血量。
思及此处,她脑海倏地划过一道电光,仿佛破案般,一手拽祁颜淮袖子,一手指白萱。
“哥哥,她不是生理期,她就是怀孕,跟我一样早期见血,所以她偷偷请假来医院,她想保胎。”
祁颜淮视线陡然锐利起来,仿佛一把雪亮的手术刀,直插白萱心底,解剖出她的秘密。
白萱迎着他的目光,一时间措手不及。
她以为搬出生理期,这关板上钉钉地过了,压根儿没想到祁文菲的怀相不稳,就是早期见血。
偏偏昨晚她拿吃冰这个理由,应付的祁颜淮,只怕他本就怀疑她是故意不想与他亲密。
这下子,祁文菲逻辑自洽,再接上昨晚,只怕祁颜淮三分疑心也到七八分了。
“她没怀孕。”电梯处突兀立了一个人,面孔清润温朗,身材颀长,芝兰玉树的贵公子。
“除了昨天堵车,我半年内没有再面对面跟她说一个字,倘若各位不信,可以查我行踪。”
祁文菲整个人温柔下来,“你怎么来了?”
沈黎川缓缓走过来,上下打量她,“母亲告诉我,你身体不舒服,现在还好吗?”
祁颜淮面色却更寒。
早晨祁母并没有通知沈家,就算他带祁文菲进医院,被人凑巧看到告诉沈母,沈黎川来得也太快了。
他越过沈黎川,看向电梯。
医院繁忙,时时有人要上下楼,电梯受程序影响,一般都是顶层底层之间往返循环,一旦上行,就会一直上行到顶楼。
屏显上数字攀升,确实单趟上行,说明沈黎川是从楼下上来,不是从楼上。
他一直不发话,祁文菲却清楚他绝对不会放过白萱,随即放心雀跃地挽上沈黎川手臂,“宝宝没有大碍,就是被白萱气到了。”
“她气你什么?医生还在吗?”沈黎川带她往诊室走,“我问问注意事项,以后好照顾你。”
诊室门重新合上,挑刺的人走了,白萱却更窒息。
医院白昼一样的灯光,快要照不清祁颜淮一张脸,眉骨眼窝被阴影填满,骇人至极。
“我真的是生理期。”强烈心虚导致白萱浑身在抖,越来越明显。“我是来找白瑛的,不是怀孕。”
祁颜淮抬步逼近她。
白瑛知道白萱到极限了,张开手臂拦住他。
“都说祁家家风好,我今天算是见识了,好一个尊卑霸道。白萱的确不是亲生,可祁千金又打又骂,祁大公子审问逼迫,什么脏的臭的,都往她身上泼,有理强行污蔑没理,合着你们那她当奴隶撒气呢。”
祁颜淮目光阴鸷,扫她一眼,不容抗拒拽出白萱。
白萱抵挡不了他巨力,直向他怀里跌,她几乎痉挛,“白瑛——”
“祁大公子,旁人怕你,我可不怕。”白瑛死死拽住她另一只手,“白萱从未对不起祁家,你们没资格如此苛待她。”
她想到什么,表情也阴沉,“还是她当年未婚夫被你设计,送上祁文菲床榻,现在做贼心虚,知道偷来的,始终是偷来的,不安稳,就把气全撒在她身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