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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到了年底,梅经理向白掌柜提交辞呈:“我在这里干了半年,现在公司运营正常,我要回去了。”

白掌柜依依不舍,拉住他的手说:“过了年再来吧?”

“不行啊,我只请了半年的假,耽误时间太长,公司那边就回不去了。”

“回不去就在这里,我们一起干。”

“人都是恋家的,又不能全家都搬来,以后有什么困难你打一下电报我再过来。”

白掌柜留不住梅经理,一大早就送他去轮船站,路上,梅经理说:“你还是请一个账房先生管账吧,我感觉你每天的营业收入有问题。”

白掌柜说:“香莲这丫头以前从没乱拿过钱,都是找了这倒霉的女婿才变成这样的,我想着每天藏几块钱不是很多,如果说出来太大就知道了,弄得家庭不和睦,也就没说过她。”

梅经理上了船,白掌柜才挥手告别回来。还没进家,远远望着门口围了很多人,他想,买煤油的高峰都是在傍晚,这个时候怎么会围这么多人?赶紧跑过去,原来是马革业带着一帮人来店里闹事。白掌柜只觉得脑袋哄的一下,他时刻都在警惕马家人会来寻仇,今天,终于等到了。

“什么事请跟我说?”他拉住马革业的胳膊问道。

“我还以为你躲哪里去了,刚好回来了。”马革业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,“你看看,这是你的爱婿欠我的钱,一共两万多,怎么处置吧?”

“什么钱两万多?”

“袁大头,现大洋,听得懂吗?”

“我问怎么欠的?”白老掌柜的腿都哆嗦了。

“打牌,麻将牌,”马革业翻了几页账簿,“这里一笔一笔写的清楚,几月几日,都有什么人,你爱婿赢了多少钱,输了多少钱,写得清清楚楚,还有他的签字,一共下来两万零一点,零钱免了,大整两万,快拿出来吧,我等着这钱过年呢。”

白掌柜捂了捂胸口:“两万块钱我没有,你就是把我这店砸了也搜不出两万块现大洋。”

马革业哈哈笑了起来:“我不砸,我只要钱,我砸你一样东西,你回头讹我两万块那多不值啊,是不是白掌柜?”

“那行,你先回,这件事容我问个明白,不能你拿着账本我就付钱是吧?”

“是,是,是,白掌柜说得是,我这趟来也只是通知一下tຊ,别让年关过不去啊。”

说完带着人走了。

香莲气得脸发青,站着没话可说,白掌柜问她:“韩家松呢?”

“还在床上呢?”

“哼,他倒是安稳啊?”

来到后院,白掌柜对着香莲的卧房大喊一声:“韩家松出来。”

此时,韩家松还在床上,他听见马革业过来要钱,吓得他衣裳都穿不上了。白掌柜看他半天没出屋,冲进屋里一把揪住的衣领子将他从床上提到地上,韩家松浑身发抖,从地上站了起来。

“人家来要钱,你为什么不出去?”

韩家松低着头不敢说话。

“你赌多大能欠他两万多?”

“我也不知道有那么多,反正每天输了钱就让我在本子上签字,我就知道欠了不少,昨天他跟我对账,才知道有两万多块。”

“人家设局让你钻的,你怎么这么傻啊?”白掌柜一下哭了起来,“姓马的可是好惹的吗?上一回差点要了你的命,你还敢跟他们来往,你是自寻死路啊。”

“爹要救我啊?”

白太太冲过来愤怒道:“你把我害成这样了怎么救你?”

白掌柜拦住太太跟韩家松说:“不是我不救你,两万块是个什么概念你想过吗?买大米20万斤,够全城的人吃半个月的,我上哪里弄这么多钱?怎么救你?”

韩家松又转脸求香莲:“老婆,你不能不管我啊?”

”孩子还差两个多月就要生了,我怎么救你啊?“

韩家松又坐回到床沿上,一边扣着纽扣一边说:“行,我不用你们救我,我自己摆平。”

香莲问:“你怎么摆平?”

“我跟他们拼了。”

“你拼得过他们吗?”

白太太说:“让他拼,拼死了更好。”

韩家松从床沿上跳起:“行,我现在就死。”说完冲出屋子。

香莲随后去追,被白掌柜拉住:“让他走,他走了跟咱就没有关系了。”

香莲哭喊道:“他真的会出人命的啊。”

白掌柜平静了一下身子说:“***说得有道理,他真是跟人拼了命,我们就轻松了。”

香莲瞪大眼睛:“你也这样想吗?”

白掌柜阴冷着脸说:“我能怎么办?”

香莲挣脱他的手,冲出门去。

白掌柜在后边喊道:“他能有今天全是你的责任。”又跟白太太说,“香莲每天拿钱我从没说过,没想到还欠人家这么多。”

白太太瞪大眼睛:“你为什么早不说?”

香莲冲到大门外,看韩家松已经跑到街口,她紧跑过去撵上他问:“你去哪里?”

“你别管我。”

“你是我男人,我能不管你吗?”

韩家松扭过脸望着她:“你不恨我吗?”

“恨要用我就恨了。”两手抓住韩家松的胳膊说,“现在不是恨的时候,我们要想想办法,你不能去拼命,你伤不到他们一根汗毛,会被他们打得半死。你以为你死了这笔账就清了吗?他们的目的是爹的房产跟煤油公司,马革毕就是为这个死的,他们能把房产要到手也算替马革毕报仇了,看来这个房子是保不住了。”

“那我走,我回我家。”

“你不能回家,如果我爹跟他们说,你家里房子更值钱,连你家的房子也保不住了。”

韩家松吓了一跳,他没想到这么多,以为回家就能把烂摊子甩到白掌柜头上,自己就没事了,听香莲这样一说,自己的家也不能回了。

“那怎么办呢?”

香莲想了一会儿,将他拉到僻静处说:“你只有出去躲一躲了,家里我来应付。”

“我能去哪里躲呢?”

香莲又想了一会儿:“要不你去督军府,找刘副官,他见过你,先在他那里谋个事干,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就去找你。”

“你让我去当兵吗?”

“在督军府当兵不会打仗的,说不定将来还能当个军官。”

韩家松望着香莲流下眼泪:“我闯了这么大的窝你还对我这么好?”

“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你的,这辈子要来还的。”

韩家松低头不知说什么好,香莲拍下他的肩说:“去吧。”

韩家松扭头走了,香莲望着他的背影痛哭流涕。

回到家里,白太太问:“韩家松呢?”

香莲摇头说:“我没追上。”

“走这么久,怎么会没追上?”

“我挺着肚子哪能跑过他呀。”

白太太迟迟疑疑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,香莲说:“你想说什么只管说啊?”

白太太这才说道:“我刚才跟你爹说了,干脆你也别在这个家里住了,要么回韩家松的家里,真要是他们不接受你,你在城里租一间房子,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再把你接回来,如果缺钱,我会送些过去。”

“没事,我不要钱。”

“你每天藏的钱都给他了吗?”

香莲愣了一下,什么话都没说就回自己屋里,坐在床上想,自己每天拿钱都被人发现了,这个家也确实不好再待下去了。

她起身出去,很快在对面一个巷子里找到一间房屋租了下来,因为是邻居,房东大娘很客气,命令儿子帮着香莲搬家。

两天之后,白太太又来找她,跟她说:“姓马的又来要钱,非要我们把韩家松交出来,我们说他搬出去住了,他们不信,你跟我过去做个证明吧。”

香莲跟白太太来到白家烟馆,果然看见马革业带着人在门口大吵大闹,门口还来了几个警察,白掌柜远远看见香莲过来,跟众人说:“韩家松的老婆过来了,你们找他去吧。”

几个人等着香莲过来,问他:“韩家松呢?”

“我不知道去哪里了,是不是你们把他害了啊?”

马革业说:“你不要血口喷人,我们就没见到他。”

“从你们前天来过之后他就从后门跑了,到现在也没回来。”

其中一个讨账的说:“管他回没回来,这钱你们还。”

白掌柜说:“韩家松跟我没有关系,这个钱我还不了。”

“你的女婿跟你怎么没有关系?”

白掌柜说:“我没有女儿哪来的女婿?”

“她是谁?”

“她是我从小买来的丫环,这附近的邻居都能作证,不信,你们随便打听。”

“她是丫环凭什么叫你爹,叫她娘啊?”

“为了拉拢人心,我们让她这样喊,那不过是个叫法,终归不是女儿。”

马革业说:“我听说了,她是你养女,你还为她办了婚礼,这个钱你赖不掉。”

白掌柜哈哈笑了起来:“如果是我养女我应该发嫁女儿,怎么会在自己家里办婚礼呢?韩家松是烟馆员工,要娶我家的丫环,两个人都是我的员工,我提供场地,让两个无家可归的员工在店里结婚不正常吗?”

香莲听见这些话 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,她没想到自己叫了十多年的爹娘会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,她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,按照白掌柜的意思跟众人说:“没错,我是丫环,白掌柜跟白太太对我很好,我为了感激他们才叫他们爹***。来抽过烟的人都知道,我几岁就给他们点烟,如果是他们的女儿,怎么可能干这些活啊?”

有几个看热闹的人都说:“没错,她天天跑上跑下哪里像个大小姐的样子?”

“我天天过来都是香莲点的烟,一点没错。”

这一下把马革业弄愣了,想了一会儿说:“别管是什么,总归是白家的人,你们还得还钱。”

白掌柜跟几个警察说:“你们看看我该怎么办?”

几个警察互相对看几眼,其中一个是组长,问马革业:“钱是谁欠的?”

“韩家松。”

“先找到韩家松再说。”

“他们把韩家松藏起来了,我们上***啊?”

白掌柜说:“他有胳膊有腿,我们怎么能藏得住啊,不信你们进院子随便搜,搜到人你们要怎样就怎样,行了吧?”

马革业想了一会儿问:“他家在哪儿?”

白掌柜看了香莲一眼,香莲摇一下头,白掌柜还是说了一句:“好像是韩圩村吧,我也记不清了。”

马革业用手指着白掌柜的脸说:“姓白的,我们先找人,找不到人还来找你。”

白掌柜哼了一声说:“我已经向县公署报过案了,我家里少一根木柴棍都跟你脱不掉干系,你直管来吧。”

几个人回头望他一眼,悻悻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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