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抵是因为觉得袁惟熹肯定不会同意分手。
付云期总是把分手挂在嘴边。
但这次,袁惟熹真的答应了。
右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。
付云期并没有回头。
等待救护车的光阴很漫长,然而再漫长也漫长不过不被爱的这些年。
辗转数个小时,袁惟熹又回到了夏清欢所在的那家医院。
她手里不剩几块钱,不借付云期的势,她当然住不起最好的病房。
只能一个人和另外五个人挤在一个病房里输点滴。
「来晚了一步。」医生叹着气:「怕是要落下终身残疾。」
医生小心翼翼观察着袁惟熹的表情,那么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。
一个人来足可见无牵无挂,医生怕她想不开。
「这样啊。」女人却很镇定:「麻烦了。」
透过医院的镜子,袁惟熹察觉自己此时此刻的狼狈。
太难看了。
竟然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他们面前。
袁惟熹用最后的那点钱办理了住院,安静地靠在病床上,注视隔壁病床上被簇拥着关心照顾的小女孩。
人间总是有温情的。
只是未曾出现在她身上。
心逐渐变得平静,不能接受的事情也逐渐变得可以被接受。
她又付云期打过一个电话,可惜彼时男人在开会,电话被身为总经理秘书的常知夏一把挂断。
后来中间24小时,恰是一天***,付云期没再发来一句问候。
「宿主。」
系统突然出现:「男主回国了。」
见袁惟熹没什么反应,系统缓了好久,再一次开口:「夏清欢醒了。」
袁惟熹猛地从病床上坐起。
「她说什么了吗?」
女人因为长久不说话声音嘶哑,系统留意到,她撑着床杆的手血管暴起,在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格外瘆人。
「算了。我自己去看。」
死寂的眼睛终于焕发出些许光彩。
系统迟迟不答话,袁惟熹干脆拔了血管跌跌撞撞自己走了出去。
看着她的背影,程序化的心竟然有些难受。
随着死亡日期越来越逼近,袁惟熹身体正在逐渐衰败。
所以小小的感染也能让她失去一条腿。
大抵以为即将沉冤得雪,袁惟熹的心也在雀跃。
没人想要背负一身污名,何况她马上要死了,不会再有机会为自己伸冤。
电梯等不及,她几乎是爬着上了三层楼,到了安静豪华的顶层病房。
袁惟熹屏住一口气,小心翼翼地前往记忆里那间病房。
一路无人阻拦。
终于,袁惟熹隔着病房的玻璃窗,撞上了那双茫然的眼。
夏清欢一个人坐在病床上,看向她的眼神空灵又天真。
袁惟熹喜极而泣,笑着摆手,呼吸急促地拍着那扇门。
她没有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人。
她tຊ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坦坦荡荡。
夏清欢醒了,她终于有了洗清罪名的证据。
可很快,袁惟熹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。
那双眼睛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,可什么情绪都没有,就像是——不认识她......
「你在这干什么?」
不加压抑的惊怒声在耳边响起,袁惟熹被人掐着脖子摁到了墙上。
极具压迫感的声音令她脊背生寒,冷汗顺着脖颈滑落到后背,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。
这就是男主——江谨行。
为什么?
不是都......醒了吗?
「你疯了吗?江谨行!你放开她!」
付云期及时出手,拦了一场光天化日之下的***。
对方冷哼一声,推开了病房门。
「你最好祈祷我找不到证据,不然不只是她,我也不会放过你。」
江谨行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门后的夏清欢,而付云期一反常态,灼热的眼神几乎要烧伤袁惟熹的脊背。
付云期蹙着眉,表情复杂地向她伸出手,被她无声的拒绝。
「她不是醒了吗?是不是我要杀她,你们问她本人不就好了。」
她扶着墙站起,声音像漏风的沙漏,明明语气里毫无情绪,还是得到了江谨行的怒视。
「你是不是早知道会这样,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?」
「什么?」
「阿欢失忆了。」
那一瞬间,凛冬越过倒流的时空,于初秋降临袁惟熹的心头。
夏清欢失去了这些年来的记忆。
不止是那一晚,还有这些年的爱恨情仇。
夏清欢仅剩的记忆只有青梅竹马的付云期。
袁惟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。
她在外面站了很久,付云期就这样站在她身后看着她。
直到江谨行攥着夏清欢的手,柔声说:「我买了机票。明天我们就回美国,不会有人再会伤害你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