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行了。”

程越霖两步并三步，拽她离开门口，“大晚上喊什么，你冷静点。”

“我还不够冷静。”时曦大力挣脱他，“我还要怎样冷静？”

胸腔震荡的愤怒、查监控的惊恐，集糅成疯狂猖獗的藤蔓，迅速占领时曦整个人，围剿的她密不透风。

“当年抱错，是我一个婴儿使得坏的吗？你妹妹无辜，我就不无辜？你心疼程文菲，护她爱她，给她搭梯子上天成仙都行，你糟践我做什么，你凭什么糟践我？”

程越霖发力一拽，不容置疑压制她，捂住她的嘴，“我什么时候糟践你？”

时曦心凉下来，挣扎都不想挣扎了。

她预料过程越霖很多回答。

因为沈黎川，因为他表面禁欲，暗里需要她这样一个发泄对象。

因为程家养育她二十二年，她欠程家的。

未料到是这么一句。

听起来，他从不觉是糟践。

时曦密密麻麻哆嗦，她天真了，无情无义的人，哪里会有心。

“你不糟践我。”时曦后背无力到弯曲，“你是玩弄我，医院里，车里，态度风轻云淡，再趁我没警惕防备，悄悄去查实证。只为了程文菲一句怀孕，这么大费周章，你可真是一个好哥哥。”

“菲菲不会无风生浪。”他声音很沉，“你反应这么激烈，是怀了吗？”

“怀了啊。”

时曦瞪着他，拍肚皮，“我这里面好多东西，长导管，硬导丝，送进来的造影剂，不都是你一次次盯着我怀的吗？”

“时曦。”男人恼了，是警告的意味。“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？”

时曦长久窒息后，霍的冷笑，“对不起呢，我又犯错了呢，有眼无珠不识您抬举了呢。”

她到底不敢激怒程越霖，话落转身去了浴室。

洗完澡也不出来，硬耗到男人生气离开。

这一夜，时曦睁眼到天亮。

七点多，程文菲嚷嚷着，让她下楼。

程越霖端坐客厅喝茶，他生活助理打开电脑。

时曦凑过去。

屏幕上画面显示，她被白瑛一路搂着上了八楼，进了03诊室。

秘书又播放另一个视频，她和白瑛乘电梯下楼，时间显示十点零三分。

时曦心里猛松一口气，她和白瑛的确上过八楼，可九点就下楼抽血准备。

视频被处理过。

看来昨晚故意气走程越霖，她通知白瑛亡羊补牢是有用的。

“还有吗？”程文菲问秘书，“走廊监控呢？”

秘书觑一眼程越霖，小心道：“昨天有位一线明星预约产科，监控提前关闭了。”

程文菲不见关键视频，始终放不下心，“什么一线明星？架子比程家都大，我每次去也没听说还能关闭监控？”

秘书捧她，“娱乐圈的人乱，怀孕大多见不得光，跟您比不了，程沈秦晋之好，光明正大，谁不羡慕。”

程文菲受了好话，没挑刺儿，偏头等程越霖定主意。

见他微微侧身，望着时曦。

眼底蒙了一层乌云，却不是厌恶，不悦，更像其他东西。

说不上来的古怪潮晦。

她不知怎的，心口莫名一沉。

再看时曦，她垂头耷脑，看不见神色，只一头浓密长发披散而下，笼在肩头，婀娜间自有一股冷清清的气韵。

就是这气韵，沈黎川午夜梦回念念不忘，最会勾引男人。

程文菲不安，“哥哥，哪有这么凑巧的事，我看她是早有准备，让她去抽血。”

时曦一震，抬起头来，“狗如果有智商，都说不出你这话，有本事自己守住，少怨天怨地怨别人。”

“时曦。”楼梯上传来一声呵斥。

程母走下来，“我教养你长大，你就只学会辱骂别人？”

时曦望向她，眼前雾蒙蒙不清晰，“妈妈，这次可是你亲耳听到的，是程文菲先胡搅蛮缠攀咬我，我才反击的。”

程母径直越过她，立在程文菲身边，“你的礼貌呢？你该称呼菲菲，姐姐。”

刹那，时曦沉默了。

有理不讲理，是她错，无理迂回还是她错。

她不能再自欺欺人。

四年来，程文菲事事找碴儿，程母作为一家主母，能不知道吗？

无非，觉得她就该受着罢了。

压制了她，程母转头牵程文菲手，“该去沈家了，今天商议婚礼流程，你和黎川的婚戒也到了，到时候你们试戴，我和沈夫人顺便选选礼服首饰。”

时曦杵在那儿，目送程母背影消失。

她惯常硬气，反叛起来谁都顶，只有程母，轻松只言片语，便杀得她丢盔弃甲。

程越霖看在眼里，表情喜怒不明，“我最后信你一次，抽血免了。”

时曦回头望他。

深觉他语言艺术修炼高深，即便今日不抽血，四天后体检避无可避，无非是等一日，和等三日的区别。

叫他讲出来，倒成了深情厚谊，是信了她在车里，跟沈黎川没有旧情的申明。

“那——”时曦弯眉眼，“谢谢？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时曦上楼后，迅速收拾好东西。

法定双休，对她这样的职员，来讲是假期。

程越霖作为总裁，自然不一样，他主力扩张北方市场，一月前才调回，正是整和适应总部的新阶段。

双休这两日，公司事务加酒局应酬，只会比平时更忙。

时曦躲在窗帘后，眼见他走到车库，管家跟在他身后。

“时曦这两日出门，记得让司机跟着。”

管家请示，“时曦小姐的专属司机星期一到岗，这两日不如让小刘继续跟着？”

程越霖仰头，朝时曦房间望两眼，有松动，但不足以他食言。

“安排其他人。”他重申，“我说过，禁止小刘给她开车。”

时曦差点被发现，稳住心跳，确定楼下引擎声远去。

她拎包下楼，在门口被管家拦下，“时曦，大公子交代，你出门要安排车辆。”

时曦攥紧包袋，假装不经意，“那小刘吧。”

“大公子禁止小刘开车。”管家其实对时曦很有感情，“我特意问过，大公子态度很坚决。”

时曦咬牙，监视她，防备她，还妄图她记恩感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