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有跨国会议。
因为要送舒妮,周今衡只能回书房开会。
雨刚停,司机打开车门,周今衡下车走在前,舒妮跟在后打着电话,“谁知道呢,这下又要被某人告状了,真的是比我爸还多事。”
这是在聊周今衡,他不是听不到。
“还好他不是我亲叔叔,不然我就不活了!”舒妮说着看了眼周今衡的背影。
周今衡站在门前,太阳穴微跳,机械的“验证通过”声响起,门锁打开。
舒妮挂了电话忙跟上来,“小叔叔,你真好,还送我回家。”
说完。
她侧身从周今衡面前走过进了房间,裙角擦过了他的西裤,触感转瞬即逝,舒妮大步往客厅走,嘴里嘟嘟囔囔的,“小叔叔,我饿了,家里有东西吃的……吗?”
客厅亮堂,灰色沙发主位上,明晃晃坐着一位身着旗袍头发花白微卷的老人,她手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祖母绿手镯,脖颈间的珍珠是早年间在苏富比拍卖行花高价拍下的。
这算是周家老太太最低调的行头了。
可身上每一件物品都大有来头。
来京北前,舒文成便警告了舒妮,得罪谁,也不要得罪周老太太。
舒妮向来不听话,骄纵、乖张、飞扬跋扈,唯独深得老太太的喜爱。
“回来了?”老太太放下茶杯。
不光是她一人来了,身后还站着一位装束朴素的妇人,那是陪着老太太多年的良姨。
周今衡才换下鞋子,房内便传来了舒妮的嗔叫,“周奶奶——”
“妮妮,你叫的奶奶耳朵都疼了。”
“人家这不是想你了吗?”
“……想我怎么不去看我?”
“……”
是周老太太来了。
周今衡的步伐不由沉重了些,路过客厅,没有参与,远远站着疏离了热闹,他站直颔首道:“祖母。”
老太太拍着舒妮的手背,抬头看周今衡,她慈眉善目,和蔼微笑,“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,这是又忙什么呢?”
周今衡还未语,舒妮倒先出声。
“还不是因为我,害的小叔叔为我费心,”她靠进了老太太怀中,“奶奶,要不还是送我回去吧,我在这里会影响小叔叔的……他那么忙。”
“怎么会?”
老太太疼爱舒妮。
约莫是因为家中小辈里没有女孩儿的缘故,舒妮嘴巴又甜,讨人喜欢,相比起周今衡的刻板守礼,舒妮这样有温度的女孩儿,自然更暖老人家的心扉。
因她的疼爱,周今衡多少要包容舒妮三分,“不影响。”
“看,今衡都说了不影响了,你就踏踏实实住下,他要是敢欺负你,你就告诉我。”
周今衡看了眼时间,“祖母,我先上去开会了。”
周老太太:“好,你去。”
只开了半个小时,跨国会议结束。
周今衡靠在椅背上,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,指腹按着胀疼的眉心,电脑里还未挂断的通话又出了声,“看来新来那位舒妹妹把你累得不轻啊,以往多少工作,你都不会累。”
“你不关通话,是想多揽些工作吗?”
崔烨抽出了一根烟,面容印在摄像头中,意味深长地笑道:“关心一下咱们周二公子的生活,不好吗?”
周今衡伸手要关掉不悦耳的声音。
“等下,那个舒妹妹漂亮吗?要不介绍给我,我保准让她听话,绝不再折腾你。”
漂亮这个词不适合舒妮。
她刁蛮恣意又张扬,穿着上最爱艳丽的色彩,走到哪里都如同站在聚光灯下的主角,非要用一个词形容舒妮,那就是——惹眼。
关掉视频前,周今衡平着声线道:“你把握不住她。”
崔烨瞪大了眼,“我——”
视频被关掉,耳边清净了。
不过五分钟,门被叩响。
良姨轻声:“今衡,会开完了吗?”
要是没开完,她也不会敲这么门了。
周今衡:“进。”
良姨送了蜂蜜水进来,从托盘上拿下去,放在周今衡手旁,“老太太就要走了,让我来转告你一声。”
“怎么不留下住一晚?”周今衡站起来要去送老太太又被良姨劝住。
“你不用送了,有舒小姐。”良姨笑着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,上面是一位相貌温婉的女人,“这个你看看,老太太特意交代的,明天让你去见一见。”
周老太太坐在车里,舒妮没上车,站在车窗旁,她拿出嘴里的棒棒糖回头看了眼。
“良姨怎么还不来啊?”
老太太笑:“肯定是今衡又犟了。”
“犟什么啊?”
“结婚啊。”
周今衡三十了。
周时铭只比他大了两岁,而今小女儿都半岁了,周今衡却因工作繁忙,至今连女人都没有,老太太也是焦急,才会替他物色。
白桃味的糖在舌尖上泛滥开,舒妮不可思议,“真的假的,我还以为小叔叔戒色了呢。”
“你这个臭丫头,少损今衡两句吧。”
舒妮吐舌笑笑。
良姨来了,上车跟周老太太一同离开。
站在原地,舒妮踮脚朝着车子挥了挥手,看不见车子了,手机却响起了。
舒妮接起贴在耳边,“喂?”
舒文成的责骂声“舒妮,你是不是又闯祸了?我让你去那边是好好念书的,你去给我谈恋爱鬼混,还有没有点女孩儿家的样子?!”
“……啰里巴嗦,没事别给我电话,我不光谈,我还要谈一卡车。”
冷哼了声,舒妮挂了电话。
叼着糖往里走,猜到是周今衡告了状,舒妮对他的印象更差了,来了这里没了父亲管,却多了个更难搞的周今衡。
他比舒文成更严厉。
住进壹号院的第一天,周今衡就颁布了三不准,不准抽烟,不准喧闹,不准带外人进入。
舒妮简称:【周不准】
周今衡的壹号院里没有佣人,没有保姆,定期会有钟点工上门。
老太太走了,偌大的房子便寂静了下来。
空荡荡的,不像是有活人居住的样子。
水吧处,周今衡站在那里,背着身,舒妮一进来就看到了他褪去西服只余黑色衬衫的脊背,他在喝水,下巴抬高了,唇轻含在瓶口,随着吞咽净水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。
禁欲、遥远,触不可及。
他是像雪一样的男人,可走近了,更像是座黑暗中被藤曼缠绕的孤楼。
舒妮站着没走,赤裸裸的眼神就落在周今衡身上。
“看什么?”周今衡没回头,却知道舒妮在看着自己。
他的声音润过了,少了丝干哑,却更感性了。
“……”
反应过来,舒妮拿走了唇齿中的棒棒糖,“……谁看你了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