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忆短暂而又漫长,转眼已是天亮。
我伸出麻木的双手,抚落画架上的积雪,想要再次回到那段甜蜜的回忆里去。
但她回来了,她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,只是身上却多了酒店沐浴露的香味。
她看到我的样子,愧疚低下了头:“对不起。”
我身上的积雪在室内的温度里化开,变成水珠从发间落下,落了一脸。
我张开嘴,声音沙哑:“你们多久了?”
她没有隐瞒,一点一点向我讲述了他们的过往。
那个男孩名叫陈诚,是她回母校参加校庆偶遇的。
他现在还是一个学生。
他对绘画同样充满着热爱,她们一见如故,惺惺相惜,他们是难得的知己。
他们会在星空下一同缅怀梵高,在湖畔探讨莫奈的睡莲。
他们灵魂共鸣,知交莫年,真心相爱。
说起那人苏心语眼神中泛起光彩,仿佛回到16岁那年一样。
我感觉可笑,十几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一个才认识十几个月的毛孩子?
“你一定是被骗了,你能不能好好想一想,他一个大学生,大好的青春却插足别人的婚姻,他是什么正经人吗?他是不是图你的钱?”
苏心语转头看向我,眼神里充满着轻蔑:“沈文,他跟你不一样,他是爱我的,不像你眼里只有钱。”
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扎心,我知道她是浪漫主义者,一向视金钱如粪土。
我也曾天真烂漫,可是为了生活,为了家庭我才变成这样。
她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小有名气,但她生性高傲,她的画从来只赠有缘人。
多少富豪想买她的画都被拒之门外,她自诩清流,从不与世俗同流合污,最是看不起满身铜臭之人。
当她还是富家千金时她的确有资本这般清高。
可意外还是出其不意的来了,大四那年,她家破产了,父母也因为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噩耗双双吞药。
留下她一个人被债主堵在家里。
那一夜我偷偷潜入她的家里。
那是一个满月之夜,我透过被敲碎的玻璃窗,看见她正一个人守着一杯清茶,拿着画笔一笔一笔描绘着七零八落的花园。
我无法理解她为何还能遗世独立,但我只觉得她好美,比月宫中的仙子还美。
我说:“苏心语,嫁给我吧。”
她说她现在深陷泥淖,问我难道也不介意吗?
我说:“在我心中你出淤泥而不染,无论什么样的困难我都愿意与你一起面对。”
于是我们结婚了。
顶着众多债主无休止的骚扰在夹缝中举办了婚礼。
婚礼上没有多少人,但教堂里的神父很慈祥,放飞的和平鸽洁白如雪,她更是那样完美动人。
后来我们咨询了律师,在法庭协商下用最小的代价还清了债务。
不过那依然是一笔不菲的花费。
我们家自然而然的也变得一贫如洗,不过还好有她。
虽然那婚后的日子很苦,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,夏天漏雨,冬天漏风,春天的杨絮,秋天的小虫,都争相往我家钻。
但是我们谁都没有抱怨。
我打工,她依然画画。
为了生活,她也渐渐放下了高傲,开始卖画。
不过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,人落魄了连画也不值钱了,曾经那些对画赞誉有佳的人如今却对之弃如敝屣。
后来我就不许她再去卖画,那些俗人根本不配欣赏她的大作。
为了日子能好过点,我疯狂工作,有一次甚至累的间歇性失明,那一次把她吓得半死,在父母葬礼上都没哭的人,整夜整夜抱着我哭的身体发颤。生怕一撒手就会失去我一样。
那时候,我很累却很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