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里人做事,很多时候都是直来直往,缺乏理性。
杨慧琼的父母返村之后,迅速带着她去了县城的医院检查身体。
结果很不好,处女膜早已破裂。
在父母毒打之下,杨慧琼指认出了一个人:
张石震,小卖部的老头子,老光棍。
瞬间,整个村子都炸了。
等我们收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,村民们已经把小卖部围得水泄不通。
再晚一点的话,说不定张石震就要被打了。
杨慧琼的父母非常愤怒,在现场指着张石震的鼻子破口大骂,而杨慧琼本人则抱着妈妈的大腿,低头啜泣。
反观张石震,他都快急哭了。
他一遍一遍地用他那老态龙钟的口音,解释自己根本没有做过那样的事。
但村民们都义愤填膺。
平时张石震人怎么样我们不知道,但他老光棍的身份,确实让他在此刻陷入了极大的危机。
没有人想要相信他,虽然大部分村民都是来起哄的,他们都乐意看到这样一个老光棍是禽兽的结果。
我们迅速维护好现场秩序,把当事人都请回了警局,逐一问询。
杨慧琼一直瑟瑟发抖,她父母就更不说了,一直在骂脏话。
可是,因为前一天我们走访他们家的时候,杨慧琼什么也没有说,所以我们还是心存疑心的。
可惜的是,我们并不能支开她的父母,单独问询于她。
而她,也只磕磕绊绊地告诉我们,说是张石震用零食,零花钱等方式,诱惑她们进去小卖部的里间,然后对她们实施了猥亵,甚至强奸。
问她为何此前不说,她惊恐地解释说,因为她不知道做那些事会怀孕。
逻辑上倒是说得通。
可是,眼下并没有任何物证,可以证明张石震对杨慧琼的侵犯。
张石震本人更是打死不认,甚至老泪纵横地表示自己是被冤枉的,哭着说自己一把年纪还要被如此污蔑,实在太委屈了……
而唯一能依靠的,只有鉴定了。
我们马上安排了张石震与周云胎儿的鉴定工作,但即使我们有自己的实验室,还是得隔天才能出结果。
而因为各种原因,我们不能把张石震留在局里,只能告诫讨要结果的杨慧琼一家,在等到我们通知之前不要有其他动作。
可是那晚,就出事了。
4
第二天一大早,张石震的小卖部没有开门。
熟识的邻居敲门进去,才发现,他在自己店里上吊自杀了。
我们去到现场发现,他的店门口被倒了垃圾。
他的店铺大门上,被用红色油漆浇泼,并大字写上了肮脏的词语。
甚至一旁的墙壁,也被涂上污秽的人体涂鸦。
我们得知,这些都是他昨天被我们带走后,村民们为了咒骂他而做的好事。
但是,我们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,张石震,并不是侵犯周云的人。
所以他大概率,也不是侵犯杨慧琼的人。
即便如此,在我们处理他遗体的时候,还是有围观的村民在窃窃私语,说他是畏罪自杀。
我们都知道,他不是自杀的,杀死他的,其实是恶毒的谣言。
可问题又来了,既然张石震不是那个犯人,那么杨慧琼,又为何会指控他呢?
与此同时,她们的另一个同学,叶珊珊那边,也传来不好的消息了。
因为叶珊珊也是留守儿童,家中只有一个奶奶,父母在外省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回,因此昨天杨慧琼闹的时候,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检查身体。
但经过那样一闹,奶奶马上拜托邻居送她们去医院,检查结果也如出一辙:
处女膜破裂。
我们还在与村委协商处理张石震的后事呢,杨惠琼的父母与叶珊珊的奶奶就已经杀到村委处,要讨一个公道了。
他们并没有带着孩子过来,他们只带来了情绪。
原本我们还以为,他们是在责备我们办案速度太慢,无法立刻找到真凶。
但不是的。
他们似乎,根本不在乎真凶。
因为在他们宣泄了一通情绪之后,我们听到的诉求是:
「张石震人都死了,那他要怎么赔偿我们孩子的损失?」
没错,就算我们已经强调过,张石震并不是伤害孩子的真凶,他们也并不在乎。
而更混乱的是,他们开始提出条件了。
比如,让我们解封张石震的小卖部,搜出他的财物,以给他们的孩子作为赔偿。
我们当然不可能答应,毕竟张石震的后事还没处理完,小卖部当然也是贴着封条的。
村委的人也相当无奈,只能答应他们一定会尽快处理好,尽快找出真凶,当然也会尽快给他们赔偿……
折腾了好久,他们才悻悻离去。
这让我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感觉:
至少杨慧琼的父母,以及叶珊珊的奶奶,他们并不是太在乎孩子被侵犯的真相。
他们更想要赔偿。
另外一点就是,在争执过程中,其实我们有提出过,能否让办案刑警与受害女孩再进行一次沟通。
但家长们都拒绝了。
回忆起来,从案发到现在,我们是没有任何人,能单独与被害女孩进行谈话的。
因为这需要监护人的授权,而在每次沟通的时候,她们的监护人都陪在身边。
一开始,我只认为他们是在保护孩子。
但是经过村委这么一闹之后,我又产生了另一种想法:
也许他们,并不希望我们从孩子嘴里问出什么。
也许指认张石震这件事,并不真是孩子的意愿。
可眼下,我们还真没有办法绕过监护人,直接跟孩子问话。
所以,案子又卡住了。
我们只能朝另一个方向去侦查。